9月29日凌晨5点,在一个城市将醒未醒的时分,戴希从亚华大酒店27层高楼坠下,死去。
口袋留下遗书,警方推断系自杀
从大酒店的入住记录上可看到,戴希当晚8点入住的酒店26楼的一个房间。9个小时后,他已躺在酒店前坪上,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。戴希身边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表示,“戴老板12点左右离开房间,独自一人上了27楼”。
戴希坠楼当天,长沙市公安局芙蓉分局刑侦大队即赶往现场处理。9月27日下午,记者从警方获悉,在死者戴希口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。遗书中写有“债务缠身”、“压力很大”等字样。综合死者身上的伤痕,基本排除他杀可能,初步推断为自杀。但由于尸检报告尚未出来,芙蓉警方并未就戴希之死给出定论,也未针对此事立案。
9月26日晚,八一路亚华大酒店门前车水马龙,酒店三楼的KTV依旧霓虹闪烁。当记者问及戴希昔日在这里的情形如何时,保安表情漠然,只是一句“不是很清楚”。这位投资长沙多家酒店KTV的娱乐大亨的死,似乎并未给这里带来太大影响。他人生最后的孤独5小时内,到底发生了什么?
最后几个月精神恍惚,疑因吸毒
9月27日,记者辗转约访到戴希生前的两名好友,试图找出他坠楼的原因。
游先生与戴希交往近20年,是他生前的好友兼合作伙伴。戴希事发后,游先生赶回长沙帮助他家人料理后事。通过他,记者打听到了戴希生命中最后数月内的反常状况。
“戴希喜欢喝酒,生前几乎无酒不欢。但今年9月初的时候,我们一起吃饭,他就不喝酒了。只是拿着杯红酒礼节性地举了一下杯。”游先生回忆最近一次见到的戴希,“偌大的啤酒肚不见了,人瘦了至少30斤。没精打采,反应显得很迟缓。”
有着类似感受的还有戴希的家人。据游先生转述戴希家人的话,“(戴希)经常坐在车里发呆,一待就是几个小时。”其家人还一度怀疑戴希患上了老年痴呆症,但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兴奋甚至癫狂状态很快又打消了家人的顾虑。
游先生猜测,戴希可能是染上了毒瘾。“一个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,不可能前后反差那么大,他绝对是沾上了那个东西(毒品)。反应缓慢、体重骤减,这都是证据。不信等尸检报告出来后再看。”
欠下巨额高利贷,不堪重压
戴希死后,朋友和家人盘点了他在各大银行所欠的债务。
“负债在1500万元左右,每一项都有抵押担保,还不至于压垮他。”戴希的另一名朋友张先生表示,戴希近来债务缠身,不久前还曾向他借了300万现金。他不相信戴希会为了银行这1500万元债务而寻死。“压垮他的,是外面那些不干净的账。”
据其透露,从前年开始,戴希开始涉足一些灰色行业,地下赌场就是其中一项。“譬如打‘公司麻将’,三个人一桌,身上都不带钱,输赢全记老板账上。赢的人从老板处拿钱走,输的人就变成老板的欠债人。老板每局从牌桌上抽走2%,然后加息收取欠债。”
这种变相的放债明显不受法律保护,也极占资金,如果对方赖账就变成了死账。张先生表示,“戴希就是借了高利贷来维持运转,而且是一笔他无法承受的巨额资金。等要债人上门逼债,这笔数目才会浮出水面。”
虽然没有明确迹象表示戴希出事前曾遭受放贷者的威胁或者殴打,但他因借高利贷所遭受的精神压力已经朋友证实,并在遗书中得以体现。
富豪之殇:从零到亿,从亿归零
左边芙蓉王、右边软白沙:曾因电游赚千万,也因赌博登末路
从戴希周围朋友的描述中,不难发现这样一段类似圆形的人生轨迹:从社会底层一路摸爬滚打,靠能吃苦、肯拼钻,积累下上亿身家,最终在极速膨胀的欲望中折戟,回归一文不名。
也许,当56岁的戴希独坐在27楼的楼顶上时,也会想起20岁的自己——一个满身汗臭,在货厢车皮间不知疲倦来回的穷小子,凭什么说他比他更富有?
搬运工下海,炒了8年瓜子
时间穿越到35年前,在火车北站终日尘土飞扬的搬运站里,戴希刚过20岁,壮实得像头牛,总是在工长一声声“小戴”中奔走如飞。好友杨先生说出了戴希早期的故事梗概:车站搬运工,戴希持续干了将近10年。1982年,刚改革开放,戴希就辞去了搬运工作。自己当老板:炒瓜子,开炒货店。
8年后,电游室开始出现在长沙的大街小巷,而那时的戴希已经在炒货生意中积攒下来了20万资金。他开始人生第二次改行,做电游生意。一开始,他在长沙市解放东路开了一家电游室,生意好得不得了。
摸索出门道后,他觉得开电游室虽然赚钱,但终究只是“吃别人剩下的,给游戏机生产厂家打工”。不久,他找来几个合伙人,开了家自己的游戏机厂,并不断发展壮大。“到了1992年,戴希的产品几近占到了湖南电游市场的半壁江山。省内电游室内用的游戏机大多出自他的厂,而他也因此赚到了近千万的利润。”
杨先生讲的一个小插曲,似乎可从侧面了解戴希当时的财力。“1991年,戴希安排一个弟弟去广州进货,用麻袋装了100万货款上路。进货花了50万,还剩下50万。回来时,这个弟弟粗心大意,剩下的50万居然被人提走了。我们都以为他会把弟弟骂一顿死的,结果他反应却很平淡。”
回到原点,膨胀欲望成杀手?
巅峰时期的戴希,身家在1亿元左右。
1995年,戴希涉足房地产,在长沙潘家坪开发了一个楼盘,又投资兴建了咖啡厅,并开办公司准备进入二手房交易市场。2001年,他入股万代大酒店KTV,成为四股东之一。2006年,入股亚华大酒店KTV,成为股东。之后的豪布斯卡、海阔天空等酒店KTV,也均有他的股份。戴希的生意开始越做越大,而且摊子也越铺越开。
一个普遍的看法,戴希在商场上的拐点源自2011年的一个直升机救援项目。据戴希生前好友杨先生称,2011年12月,一次聚会时,戴希曾当众宣布,自己在做大生意。“说是与美国人合作的,搞的是直升机救援项目,投资上千万。”杨先生还善意提醒,我国低空领域属于军方管制,并未针对民用开放,可戴希沉浸在做大事的激情中,并未听进去。
果然,没多久,戴希在直升机救援项目中栽了个大跟头的消息就传开了。之后,他四处筹资、开设地下赌庄、欠下高利贷的事也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。直到最后,死讯传出。